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在诗词当中,各种体裁自有其各自的韵味,是绝对不能“串味”的。
当今作旧体诗词者多多,据说全国有三百多万。作为其中的一员,我与同道的朋友们说说自己的心得,故曰“作诗者言”。
窃以为,如何用旧体诗词来表现新生活,应该成为当下诗词创作的首要课题。我多次说过,如果你的作品放在古代名家的集子里分辨不出,那绝不是一件好事情,说明你只是拾了古人的牙慧;但是反过来,如果你的作品里充斥着“电视机”“伊妹儿”之类新名词的话,那也绝不会是成功之作。这里显然存在一个如何消化、融合、出新的问题。
其实在这个问题上,有许许多多的同道在进行着可贵的探索。影响较大的便是所谓的“老干体”。它的出现自有其深刻的社会与历史原因,总体来看,它的优点是“主旋律”“正能量”,缺点是“老套路”“口号化”。比如:“东风万里红旗飘,建设大潮逐浪高。十亿人民齐努力,改开路上逞英豪。”写得基本合律,却整篇套话,没有一点旧体诗词的韵味。
诚然,旧体诗词的格律十分重要,因为它是判定作品真伪的唯一标准,邓拓先生就曾经把不按格律写的《满江红》讥讽为“满江黑”。但是解决了真伪问题的诗词,并不一定就是好作品。
我认为,所谓好作品的第一要素应该是韵味而不是格律。粗一看,韵味似乎很玄,既看不见又摸不着,是一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存在。其实不然,通过多看多读多写,韵味还是能够“捕捉”得到的。有出京剧叫作《汾河湾》,讲的是薛平贵投军别窑,那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。十六年后功成回家,见家中有一双男人的睡鞋,于是引出一场与妻子的误会,殊不知他的儿子已经长大。这出戏到法国演出时,剧名被译成《睡鞋的秘密》,活脱脱变成了一则西方童话故事,哪里还有京剧的韵味呢?
需要注意的是,在诗词当中,各种体裁自有其各自的韵味,是绝对不能“串味”的。举一个典型的例子,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”,是晏殊《浣溪沙》词里的名句,受到众口一致的称赞。后来他把这两句写在一首七律中,却遭来众口一致的批评。原因就在于上述两句所具备的是词的韵味而不是诗的韵味。再比如寇准曾把韦应物的七绝:“独怜幽草涧边生,上有黄鹂深树鸣。春潮带雨晚来急,野渡无人舟自横。”改成一首五言绝句:“幽草涧边生,黄鹂深树鸣。春潮晚来急,无人舟自横。”结果被讥讽为“点金成铁”,问题也是出在韵味上。因为韦诗中的“独怜”、“上有”、“带雨”、“野渡”,看似可有可无,其实关涉韵味气脉,绝非多余累赘。
除了体裁上的不同韵味之外,我们还要细细品味诗人个人的独特风韵。比如,从“风吹柳花满店香,吴姬压酒唤客尝。金陵子弟来相送,欲行不行各尽觞。请君试问东流水,别意与之谁短长”中,可以体会到李白的自然流动;从“群山万壑赴荆门,生长明妃尚有村。一去紫台连朔漠,独留青冢向黄昏。画图省识春风面,环佩空归夜月魂。千载琵琶作胡语,分明怨恨曲中论”中,可以领略到杜甫的精练整饬;从“老兔寒蟾泣天色,云楼半开壁斜白。玉轮轧露湿团光,鸾佩相逢桂香陌。黄尘清水三山下,更变千年如走马。遥望齐州九点烟,一泓海水杯中泻”中,又可以感受到李贺的光怪陆离。等等等等,不一而足。
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,意境也好,韵味也罢,都是通过词汇体现出来的。因此,哪些词汇能用,哪些不能用,哪些需要经过改造才能用。都需要我们花大力气去研究、去实践。总有一天,我们能够搞出一部新的“诗韵合璧”来。
最后再重申一句:如何使旧体诗词的创作适应新时代新生活,仍然任重而道远,我们每个有志于此的朋友,都应该朝着这个方向行进。(胡中行)